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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 事毕(17 / 3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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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滚的猫,这里竟然给予我一种“家”的错觉。但某个瞬间,我感觉后背有些寒意,仿佛被注视着,并不是一个人,一双眼睛,而是很多来自虚空的目光。我回过头,那里是一扇窗,防盗网将黑夜分割成一个个狭窄的格子,只有风声。

惠姨殷勤地看着我:“怎么啦?”

“没事。”我怀疑自己神经过敏,药物,或者心理作用,很难解释原因。似乎有什么催促我转换话题:“惠姨,你,你的儿子呢?不在吗?”

她愣了愣,然后笑意更浓:“哎呀,不用担心。小孩知道怎么回家,更何况,在外面跑来跑去,也只是为了找到喜欢的东西。既然已经……肯定不愿意流浪。”

我舔舔下唇:“是吗?”压根没听明白。

“是啊。”

她身上搭着一件薄薄的披肩,上面有许多刺绣的图案,精美异常。我分辨不出是花鸟,还是游鱼,五彩绚烂,但衬着惠姨的脸,并不显得奇怪。她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,我猜测,如果她生下孩子,孩子也会惹人喜爱。换作我,被如此期待、如此珍重,我肯定欣喜若狂。

我如此渴望依靠,渴望家人的陪伴,尽管我假装不在意。

晚饭后,我帮惠姨收拾碗筷,她站在那扇窗前哼歌,我听不懂,感觉是某地的歌谣。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腥味,像是某种动物的气味,但我总能从里面闻到一点若有若无的油脂的味道,和我冬天时擦的护手霜很像。当我走出厨房,我看见惠姨倚在昏暗中,鼻梁很高,眼睛微微突出,从侧面看过去简直像一只孤立独行的鸟。

“要走了吗?”她注意到我的动静,迎过来,“今晚还开心吗?”

“嗯,谢谢惠姨。”我礼貌地点头。

她当即喜笑颜开:“下次再来呀。我们是有缘分的,我的儿子,曾经见过你呢。”

我在客套的交谈中离开,临走前,我听见了一些细微的声响,不由自主望向还在门口目送我的女人。她的背后是一片模糊的灯光,一瞬间,我似乎捕捉到眼睛,大量的眼睛,就在那里。我狠狠地出了一身冷汗,定睛看去,什么也没有。

惠姨仍旧微笑地看我。

……

一个人,如我,就会感到空荡荡的。但惠姨不是,她擅长下厨、打扫,也懂得刺绣这种精细的手工活,当我疑惑地请教她,怎么才能学会古老的手艺,她告诉我这是小时候从她的阿妈那里继承的。

我以为她是本地人。惠姨摇摇头,说她来自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,村寨很小,也很偏僻,夏天的时候有蝉鸣和鸟叫。她年轻的时候贪玩,坐不定,直到现在才静下心来练习。她一边讲,一边捏紧手里的针,那一点尖锐的银色仿佛要刺进我的心里。不一会,我看到花从布面开出来,惠姨并不骄傲:“过去家家户户都会呢!”

关于为什么背井离乡,惠姨没有多谈,不过我猜测和她的孩子有些联系,因为她总是说着说着就歪到了育儿的话题。一如既往,我不曾见到那个男孩,我不知道惠姨如何看待这一点,可她孤零零待在房子里的时候,丝毫没有显露不悦。

“叛逆期啊。”她将线在手指上绕了一圈,掰断,干脆利落,“大了,不像小时候那么听话。”

“小孩——”我迟疑片刻,还是问出口,“还在读书吗?”

“没有读书。”惠姨不介意我的唐突,“好了,这个送你。”她摊开布料,抖一抖,竟然是一条帕子,款式有点过时,但看起来非常柔软细腻。

我受宠若惊:“真的?”

她又露出了那种笑容,眼睛里闪闪发亮,就这么直勾勾盯着我的脸:“当然啦。看,多适合你,花团锦簇的。”大约是夸赞我长得漂亮。

等我接过来,小心翼翼端详,窗外忽然多了一丝古怪的动静,我连忙看过去,那里只有无数整齐的格子。惠姨靠在椅背上,也像我这样望着窗口,有几分钟,我觉得她看到了一些东西,嘴角勾起的弧度仿佛凝固。我感觉一阵寒意沿着脊骨疯狂往上窜,太奇怪了,外面明明……什么也没有啊。

我把帕子叠起来,放在床头柜上,上面还有一股淡淡的油脂香气,更让我确定是对方手上涂抹过的东西的味道,并不难闻。惠姨身上的一丝一缕都带有老旧的痕迹,连她本人,也如同活在过去,优雅又老气。我不禁想象她变成了我真正的长辈,我的家人,像母亲温柔地抚摸我的额头——

夜里太静了,远离道路的楼房伫立在昏暗里,我快要睡着,突然又不安地心悸了一瞬。这给我吓坏了,难道是药物影响?我已经停了好几天,没有吃那些长得像糖果的药片,也不去找医生,而我对过去痴恋如狂的旋律、音符始终保持微妙的抗拒。

紧接着,我感觉有人在看我,但眼皮很沉重,注视的目光混入了熟悉的油脂味道里,慢慢地,从四面八方看着我。

我想要赶快醒来,意识在挣扎,可太黑了,仿佛那张帕子覆盖在我的脸上,连呼吸都急促起来。那些响动伴随着不知名的视线靠近,好像有实体,很快充满了整个空间。

终于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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