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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呼出的热气与冷空气相撞化成团稀薄的雾气,很快在夜色里散尽,拢了拢身上的外套,他慢慢往三里屯派出所方向走。
这不是他第一次进局子,却是周净秋第一次进局子。
周净秋全程恨不得逮着机会就喊冤,有个稍微年轻点的民警哭笑不得,边做记录边对他说:“停停停别喊了,国美的是吧,尿检结果出来了,你没事,等会通知你们辅导员——”
“不行警察叔叔!”周净秋急忙打断他,“我真的冤啊,让我朋友来接我好不好,他就快来了,真的。”
要是通知辅导员,回头他爸妈肯定也得知道,他们要是知道自己因为这事进局子,那他以后别想安生了。
想到这,周净秋苦着张小脸,犹犹豫豫地又加了一句。
“不然……我保证书多写一千字?”
年轻民警摇摇头,似乎被他逗乐了,没再搭腔,收拾完材料离开了桌子。
比起他这边的聒噪,和他一起进来的另外几个人就安静多了,其中三人尿检呈阳性,被单独关在一间房,没发出什么声音,只有鞋底蹭地面的摩擦声,响一会停一会,像场漫不经心的游戏。
“也哥对不起,这次是我大意了。”
有人小声开口。
为首的男生个子高挑,黑发有些凌乱,额前还湿着几绺,打了个哈欠,百无聊赖地望着墙壁。
“没事,咬死吃的克仑特罗就行。”
李铃风再见到周净秋是在派出所门口。
周净秋蹲在那,看不清脸,耷拉着脑袋像只丧气小狗一样。
李铃风一路走来,虽然动作不快,但戴着口罩还是有些喘不过气,这会看见周净秋那样,原本想好的说教也不忍说出口。
他摘下口罩,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,慢慢踱步到周净秋跟前,伸手想扶他起来。
“不是没事么,怎么还这幅样子。”
周净秋不肯起来,撇着嘴:“对不起小铃铛,连累你这么晚还要在这里陪我。”
“其实今天不是我生日,我骗了你。”
李铃风有些无奈,知道他绝对不只是因为这些才难受,但又不擅长安慰,只能同他一起蹲下,目光平视而去,声音放得轻缓。
“我知道,不关你的事。”
“是不是被吓坏了?”
易岸接到陈也电话的时候正在牌桌上,看了眼来电显示,他一边摸牌一边听电话,玉质的麻将牌手感格外温润,碰撞在一块儿会发出清脆动听的声响。
“砰嗒——”
一块红中被扔往中心位置,发出不小的动静,边缘磕碎一道口子。
易岸挂了电话,桌上的其他三人都停下看他,他上家调笑道。
“怎么了这是,能让你动脾气的人可不多。”
易岸漫不经心地摩挲着一张牌,语气说不上好坏。
“陈也打过来的,人还在派出所。”
“这小子也是个能和李四媲美的祸害了。”上家笑笑,继续摸牌出牌,浑然不在意,“听说已经溜冰好几年了,要我说你就别管他了,让他进去吃点苦头也好。”
又有人帮腔道:“今晚好像还真和他没关系,姚今搞的鬼。”
易岸没吭声,过了会直接拎衣服起身。
“我出去一趟。”
三里屯位于寸土寸金的核心区之一,派出所占据范围并不广,甚至还有些隐蔽,司机娴熟地将车停在外面,替易岸打开车门。
这趟出来他心情并不美妙,尽管心里乌云密布,面上情绪仍旧寡淡,直到下了车,走到派出所门口。
乍见李铃风那张脸,他忽然生出一个想法。
好像也并非毫无所获。
男人高高瘦瘦,本该是清冷的长相,此刻却蹲着身子仿佛哄小孩一般,神情柔和,散去几分疏离,肤质白皙光泽,像夜色里的一块璞玉,色泽剔透无垠。
隔老远都能看见那优越立体侧脸轮廓,凸面直颌,将整个人衬得格外柔婉,即使未施粉黛也足以让天地失色。
三月的京城万花凋敝,远还没到群花绽放时,可有那么一瞬,易岸却觉得,已经见到了盛开的西府海棠。
李铃风费劲劝了大半天,双下肢蹲得有些发麻,想站起活动一下,却因为久蹲导致脑供血不足,起身时一阵头晕眼花,倒不至于摔倒,只往后跄踉了小一步。
蓦地,手肘处被人扶了下。
李铃风回头,待看清来人的时思绪瞬间清明。
他慌忙后退一步,低下头去扶周净秋,好遮掩住刚刚的刻意。
“谢谢。”
“没事。”
易岸笑了笑,眼里没什么情绪起伏,最后睨了眼他们二人,徐步走进派出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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