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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人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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里认定的事都执拗得很。平日相处时感受得到她对他们与旁人有别的亲昵与下意识的依赖,心中受用,最后还是大手一挥,任由她自己选择。

老宅不少堂表兄弟姐妹,有的格外喜欢她,缠着她玩闹,有的看她不顺眼,揪着她挑事,前者她认真敷衍,后者她潦草敷衍,依然随心行事,文才武学也越发惊艳卓绝。

妹在这宅院来去如风,可独独一处偏院去不得,那里住着父亲妾室所出之子,与她血脉最紧的亲哥哥。

母亲不愿她往,说怕过了病气,她翻遍医书,也没见母亲口中的病症记载过什么传染性的特征。正如她身体健康,灵巧有力,哥哥的病也只是胎中带来,若说能将这天生体弱传染与她,那在这之前,她反倒要将自己的健康盖在他身上才是。

可将这番说辞论与父母,他们仍不赞同,妹心下了然,实是他们不待见这个儿子。

不能明面过去,妹便私底下瞧。她翻墙跃树早已驾轻就熟,只是父母允她习剑就已是让步,这般本领便不显山露水地藏了起来。

见哥第一眼,妹下意识抚了抚心口。

柳眉微蹙,杏目含情,桃瓣唇一张一合,婉转嗓音便淌进心口。只是再无意听他说了些什么,美人面勾魂夺魄,心智早已涣散失神。

习武首当耳聪目明,五感敏锐,可一时之间,她听不见风声水声,天地只剩眼前这般颜色,春意夭夭,心念漾漾。

她恍神片刻,险些从墙上栽下去,闭了闭眼,再看去时,院内郁郁哀感和汤药苦味酿成沉沉的死气痴痴缠上周身,她蹙着眉再次望向哥哥,心底却又轻轻一颤,这回原因却不同。

死气沉沉的院落,他的眼神却不似长久被关在其中之人,春光明媚,肆意点缀在他眼底,璨然生动。

他在念书,神情认真,运笔刻苦,浑然忘我。

妹听过嬷嬷议论,说他蠢笨。

或许是真的笨。她眼睛尖,看见书卷上的诗文,她两年前就背过。

大概是真的笨。口中碎碎念着,自己摸索,居然解出和原文截然不同的释义,让人瞠目结舌。

可是笨点也不算什么,在妹眼中,世人大多愚蠢,她无意计较,也并不苛刻,毕竟蠢人并不能影响到她如何。

暖风吹着,听着悦耳碎语,妹有些犯困,她本就是淡然性格,但此时冷淡中掺上几分暖意,有了与以往不同的悠然平和。

昏昏欲睡时,她听到一声懊恼的自嘲:真笨,明明是哥哥。

骤然清醒。她低头看去,忽然瞧见桌台上稚嫩工整的字迹,不知何时写满了整张书页,是她的名字。

看来是真的笨,和她比什么。

妹跳下了墙。

此后,她时不时过来瞧他,院内的生活单调无聊,可她依然留下来,听他读着多年前自己背过的诗,解着让人啼笑皆非的词……一遍遍写着她的名字。

她没有跳下墙来见他。

因为哥哥从来没有见过她。

他在嬷嬷口中听她的故事,在纸页上反复写她的名字,在失落时小声念着妹妹,说着,我是哥哥啊,以此给自己加油鼓劲。

可是他明明从来没见过她。

她在日复一日的探视里将他瞧得明明白白,可哥哥眼中的她依然停留在想象里,那个所谓妹妹的印象,不能算是她。

这是不一样的。

若要让哥哥知道真正的自己,站在他面前,打声招呼,他们之间便不是眼下一切都停滞的模样,会有崭新的开始。

可开始意味着结束,眼下时光的崩塌。

她不是他的想象,所以……不能完美符合他的想象。

年少的女孩子,再早智聪慧,也有不肯承认的事,想要逃避的问题。在心里绕了许多圈弯子,找了各种借口,想得清清楚楚,却不肯承认。

不肯承认她只是有些害怕,怕哥哥不喜欢真实的她。仅此而已,单纯的小孩子想法。

如果她尚且看不清自己的心绪,当然也并不能懂得哥哥的心情,因此,那个转折实在出乎意料。

白绫系在枝头时,她还在好奇哥哥打算做什么。哪知下一秒,他松手落下。

与剑气一同迸发的是她的怒气,毫无由来地戳穿了她的心脏,岩浆般的情绪翻滚着,她飞身接下他。

美人面染上绯红云霞,含情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,涟漪水光想要将她打湿吞没般越发晃荡。

怒气轻而易举地散了,连同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别扭,溶解在他眸中湖泊。

妹妹忽然有些想笑。

真是笨啊。

看来她还是未熟,心里存了傲慢,她怎会以为自己全然懂了哥哥是什么样的人。

……既然不明白,还是得慢慢接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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