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丫头挺野(2 / 2)
话难听了些,并无恶意。你又是个小伙子,太计较,显得俺们南大洋人小肚鸡儿肠。”看了眼莫文明,“文明与你是同学,他护着春杏拦着你,也是个做东的做派。真要是让你和春杏打起来,丢的可是咱南大洋老少爷们儿的脸。”听老马叔训斥家有,春杏倒不好意思起来,脸上火烧火燎的,她低头柔声细气地对老马头道歉:“大叔,也是咱不好,本想着来帮忙,却不想越帮越忙,给您老添了乱子。俺现在跟那位家有小哥道声不是,俺性子急,可心眼儿不坏,别生俺的气啊!”说完俯下身子,从筐里抓起两块饽饽递向家有。家有听了春杏的话,却羞臊得满脖满脸通红,松开文明,边跑边说:“怪俺!怪俺们!”家有三步两步跑到田沟边去洗手。田沟里的水还算干净,满满地浮着沟沿儿。选个牢帮的地儿,家有蹲下来。撸起袖子,把手伸出去。沟水伸手可掬,清清凉凉。趁着洗手,家有把自己的头脸也洗了洗。身上的燥热慢慢退去,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。一时高兴,家有哼起了小调。东北小调《送情郞》:“小妹呀送情郎呀,送到了大门外,泪珠儿啪啪落呀么落下来……”歌声婉转悠扬,听得小伙子们边吃边乐。春杏不屑家有人来疯,白了家有一眼,抿嘴笑了,两片桃花飞上的脸颊。邵勇看了暗想,春杏这丫头年纪不大,却是个极有主见的人,日后定然不是盏省油的灯。看刚才的事态,如果换成自己,一定是断声呵斥,以武力压制,可老马大叔话说得咬人,入情入理,让家有、春杏、文明三个局中人都没了脾气。化干戈为玉帛!看来,理都是一样的,就在话咋说?这说话还真是一门学问,也是一门艺术。自己平时得和老马大叔多学着点儿。邵勇催促大家赶紧吃饭。剩下的,老马头都让邵勇他们带上,因为下顿饭不知啥时候吃,还能不能吃上?邵勇跳上木筏,自己带一队人,让金晓阳带一队。顺兰陵公路,两队人马分水旱两路向南大洋开进。“骡马高吊车赛轴,老头叹气小伙愁,一天三顿净喝粥,黄花大姑娘往出流……”在悲壮的队伍里,不知谁吼起了这支不知从哪辈子留下来的酸曲……歌声凄楚悲凉,像刀子直扎人心,字字带血,闻之飞泪。木筏顺着水流,在雨洪肆虐的田壕间逐浪而下。越接近南大洋,水流越急,壕水越深。到距离南大沣五里外的三岔口时,近半庄稼地没在滚滚洪流间,只露出上面的叶子。张眼望去,天水相接,白茫茫一片。邵勇的心咯噔一下沉了,暗呼一声,糟了!这么大的水灾,老妈现在咋样了?翟老师一家咋样了?倩兮……?水阔云低,飘风飞雨。在扯天扯地的雨线之间,木筏像一只飞梭。担心木筏倾覆,邵勇握紧手里的长杆站在筏头,告诉站在筏后的家有仔细听自己的号令,其他人钢锹代桨,在筏上坐好,叮嘱他们只要大方向不错,钢锹不准随意触水。南大洋村因村前八百亩湿地而得名,这片湿地莆苇丛生,野鸡乱飞,野兔乱窜,中有草蛇出没。入汛后,几场大雨,立刻变成一片汪洋。鹭、鹳、鸥、叼鱼郎……各种野鸟常来栖宿;鱼、鳖、虾、蟹……在此怡然自乐。以阶级斗争为纲,人们没有心意集中精力开发它,利用它,所以,这块上天赐予的宝地至今沉睡着。感于此,村民编了几句顺口溜:“大洋风光好,就是吃不饱。鱼鸟都挺肥,饥荒不老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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