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、辜负香衾(2 / 9)
答道。
当年聂娘子在北里,以美貌着称,也因美貌受累甚多,除此以外,其他名妓多少通晓些的诗歌、乐舞、言谈之类,基本一窍不通。落籍嫁做商人妇后,却学起了烹调。聂长安偶尔回家,都发现母亲厨艺进步惊人……而且每次摆满满一桌子菜出来,仿佛要补偿他小时候捱过的饿似的,让他只好奋力运箸,才免于浪费。
“真好。”裴慎感叹说,“不知道改日有没有机会蹭饭。”
他心头一跳,却旋即听裴慎斟酌道:“……大概不太方便打扰。算了。”
说话间正餐送了上来,裴慎便专注吃饭,不再说话。
可惜西南情况未如裴慎希望的都顺利。
年后裴慎也曾受命入见,同皇帝讲到西南军情,他固已怀疑几个羁縻羌州和苏毗有些暗送秋波的不轨,不过料想未成气候,所以主张安抚诸羌部落,同时整顿边防战备,强调恩威并施四个字。皇帝寄予厚望的那位辛将军风格却属杀伐决断一流,驰入剑南后立刻集会羌人,以通敌罪当场斩首三十余名酋长,复调兵镇压羌民,所杀又达千人。诸羌部落又是惊骇又是不忿,竟果真倒向了苏毗。
但这些矛盾,目前仍在暗地里蓄势待发,要真正爆发出来,再震动京师,尚需要时间。
而现在,裴慎正着手一项受殷太尉关怀过后,徐徐提上日程的工作:整理历代地理沿革图籍。这活既费时间又费眼睛。原始材料固已汗牛充栋,其中有些失传古籍散落在后人引用中,要一点点摘出来,有些书稿图画模糊不清,也要揣测本意加以填充,逐字逐张转抄临摹。——所以倒非常适合有大把时间可以拿来虚掷,对堪舆地理之学又纯属兴趣的赋闲将军。
聂长安偶去书房提醒他按时作息,便看到裴慎俯在案上,用细毫笔小心地在皮纸上勾开一道河流。为免沾染墨迹,袖口折了起来,露出手腕一圈淡色瘀痕,还是前晚床笫间聂长安不留神握出来的——他体质使然,容易留印子,聂长安委实也没怎样用力。
聂长安在门口站了片刻,待裴慎提笔换墨,方走过去告知时辰。
裴慎略愕然:“这么快?”匆匆收拾文卷起身,口中道,“这就去睡。谢谢,你可以回去了。”
他和聂长安一错肩,就越过后者,步出书房门去了。而聂长安检查了书房,整理了案上的笔砚才离开。
裴慎好像从没有需要洗笔的概念,大概习惯了这种细枝末节都会自动被完善。
聂长安在熄灭灯烛前,看见这里藏书有部分兵法,也有经史子集,和更多杂书,还窥到某层架子坦然地排满了艳史春宫等等题目。此地主人本就容貌清整,在书房里用功时更显得态度极其端正;不知曾是以什么神情考察那些东西的。
随后,聂长安不得不提醒裴将军保持生活规律的次数或许是太多了一点。某次聂长安再来敲门时,试探问了下他能否帮忙。
裴慎目视他片刻,点头道:“谢谢。”
有他打下手,整理校对仍进行得非常缓慢。大概是写报告的百分之一效率。而且相当惹人犯困。
中间休息时,聂长安没扛住,额头撑在手上迷过去了。但没过几个呼吸的时间,便自发地惊醒了过来。
裴慎正在对面看着他发笑,然后问,是不是很无聊。
聂长安老实道,有点无聊。
裴慎说,是我的错。没事,你先躺会儿吧。这样趴着多难受。正好我也困了。
他说着推开了桌案,拖过枕头毯子,倒了下去。
裴慎闲居后养出一个昼寝的习惯,几乎转瞬就安稳入睡了。聂长安却没有。他忽然意识到,这是请援。于是邻近的益州都督府遣长史来,和辛楚材同守会州。长史本是个惯经战阵的,这次不幸阵中落马,断了腿行走不得,又被运回了益州,留下长史的副手尹少墨在军营中,代行长史职务——而这位差不多纯粹是个文臣。待裴慎归来,尹司马见了他表现得简直如见救星。
“钧座,节下,元帅,莒公,裴兄!你可来了!”
裴慎第一反应是四处看了看,确定这是在叫他一个人,然后开口:“久见了。我这次没节,可不敢当节下之称。”
传统来说,命大将出征,皇帝当赐旌节:旌以专赏,节以专杀,表示其人在军中享有全权。裴慎这次只拿到了调兵的虎符,确实名分上欠点。
尹司马也这样认为:“是可惜了,偏偏少个节。虽然没它也过得去,有它却更好。”
裴慎坐了下来:“我在长亭会上,已经跟大家摆明了,朝廷以征讨委我,别的我不管。军中纲纪、情报、赏罚升绌之类,报我幕府,自有主司发遣。城隍、馈运等,仍责都督府。地方吏事庶务,仍归州府。我也不要他们时时来我面前点卯,只要不误事,我也不插手。但若粮草甲仗上面谁出了纰漏,须怪不得我不念旧情。”
尹少墨道:“裴十二将军暂离会州不出三年,余德余威犹在,大家哪能不从!何况裴将军去后,功名做得愈发大了,历年来又未曾一败,这次大家吃过败仗,只有更仰赖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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